“……”
  谈及此,陆时停了下来?。
  倒并不是故事终了,相反,截止到?现在?,人生的篇幅还没有过半。
  恍然间,陆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苦苦等候的雪夜,只是等来?的并不是钥匙转动?的声音,而是急促地砸门。
  疑惑地打?开门后,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免去了全部的枷锁。
  被带去现场指认尸体时,亲眼确认了这个事实,他因为自己会很开心,甚至会笑起?来?,却并没有。
  只有一片平静。
  -是因为这本该就是他的下场吗?我也已作好了准备。
  好像不是。
  只是迷茫。
  因为一切随着他的死都已购销,他对未来?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本该只是他的事,却偏生有人对此抱憾。
  “悄悄那个孩子,亲爹死了连滴眼泪都没掉……”
  “就是说?啊,真的是白养这么大?了……”
  明明先前在?挨打?的时候,他们无动?于衷,如今却能肆无忌惮地数落他的不是。
  还有猜忌。
  “不会是他干的吧……”
  还有觊觎,
  “我是你的叔叔啊,这栋房子……”
  “……”
  陆时忽然觉得?一切都恶心极了,人、冬天?、社?会、乃至于这个世界。
  他疯一样地挥开了所有的人,一路向前漫无目的地狂奔,直到?跌入茫茫的积雪之中。便宜的新衣服用的是劣质棉花,就如送这件衣服的人心意一样虚伪。
  刺骨的寒意无情地夺去了体温。
  他忽然觉得?好热,好热,拼命地睁开了眼,他以为看到?的像是童话里?描述的天?堂,却没有。
  只有那个雪夜。
  没有人前来?搜寻他。
  一股悲愤忽然充斥了他的胸腔——
  他好不容易才收货的自由,又?为什么要?再跌入那种被禁锢的逼仄空间之中?
  他忽然不想死了。
  于是在?那个寒凉的雪夜,被足以淹没房屋的大?雪中,有一颗野草撑开了一切破土而出?,遒劲地在?寒风中肆意生长。
  这是这方土地并不蛮荒却残忍,没有养育的嫩苗极易枯萎。
  在?漫无天?日的日子中,他也曾有过疲倦,威逼、鼓动?、劝解,他利用一切方法裹挟着自己向前而不肯后退。
  酒,就是在?这期间沾上的。
  他厌恶这东西,这是他童年痛苦的源泉之一,只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廉价,却能够短暂麻痹疼痛的东西了。
  幸福啊,太昂贵与奢侈了。
  但他没有染上酒瘾,因为每一种酒他至多只会喝一次,之后便再也不碰。
  便利店的酒品类不多,喝完后,他就去更远的地方,去专营的酒店,直到?将能够找到?的品类全部喝完。
  回望来?时路,他已长成强劲的姿态——
  纵然不够钟灵毓秀、亭亭玉立,却已足够遮蔽风雨,在?这原野中留有一方荫蔽,就已足够。
  陆时压下多余的情绪,道:“至于后续讨生活的故事则是真的枯燥了,就不说?了……”
  一口气?说?了很多,陆时喉咙有些发干,准备起?身去厨房拿水壶,但有人却看破了他的意图。
  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拉入了一个宽厚、强健透着可?靠的怀中。
  “我很好,一切都过去了……”
  陆时想要?回头,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我知道,陆时,你不是沉溺在?过去的人,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获取怜惜,你有自己的坚持。”
  “但我不觉得?你卑劣或是其他,只有心疼。”
  “陆时,且把我当做你的依靠吧,哪怕,就只有这一会儿也好。”
  咚。
  陆时的心在?这一刻乱了。
  许是这个拥抱太过紧密,只隔着一层单薄的衣物,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背脊下男人那一颗龙心强劲的跳动?,以至于被感染。
  又?或许是那一番话中,他的语调听起?来?比自己更心痛,从而令他有所动?容。
  陆时最终没有回头,他卸去了部分力道,成全了男人。
  只是倔强了一辈子的他,却没有再深入地谈及,在?略作停留后,说?道:“封烬,我又?想喝酒了,陪我吧。”
  只是用的已不再是询问。
  “好。”
  他挣开了这个怀抱,前去柜子里?拿酒。
  只是将柜门打?开的那一刻,下层放着的满满的酒瓶堪称触目惊心,只是不等封烬开口,酒盏已经被递了过来?。
  “往事一味地追忆,徒增惆怅。愁绪多了,酒就不好喝了。”
  “我先干了。”
  说?罢,他痛饮了一杯,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沉重的气?氛仿佛是缓和。
  但封烬清楚地知道,它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再度压下,就像陆时在?之前做的那样。
  “怎么不喝?是担心我又?想要?灌醉你么?放心,这次只是凡酒……”
  封烬摇头,道出?的内容却让陆时惊讶地瞪大?了眼:“陆时,在?此之前,让我再离你更近一些吧。”
  用的是与他一样的并非询问的句式。
  被看穿了啊。
  陆时自嘲地一笑后,没有拒绝:“只限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