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颤颤巍巍走向赢翼,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呆愣住的赢翼眼底掩饰不住的惊愕,身体僵硬如雕塑,耳畔萦绕着老人一声含血带凄的话语。
  “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啊……”
  沉重的气息久久弥漫。
  和这边诡异的气氛相比,数百米外的雨花台议会一派热闹。
  撑着栏杆俯瞰底下群魔乱舞数天的纪纶眉心微蹙,脸上微不可察闪过一丝嫌恶。
  时逢换届,首长派和总理派各执一党打擂台。
  如此文争不过就武斗,宛若泼妇当街的场景一点不鲜见。
  只是混乱到这份上,还是让纪纶这个初入政坛的菜鸟不适。
  能站在这雨花台中心礼堂的,都是华龙国高层人物,谁能想到涉及自身利益时照样如底层混混一般风度全无?
  纪纶在萨洛克政.府待的久,也没见过这帮场景。
  原本该以他为中心的主题会议,他成功沦为边缘人物。
  至于聚集在他身边的一系列好处资源,无论首长派还是总理派似乎都认定,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中校,”身后楼焰派来的人适时出声,“这边请。”
  来人言辞恭敬,丝毫不敢小觑眼前看似羸弱的年轻人。
  他的身份,与在场或年老或强势冷酷的alpha相比,确实极为尴尬又突兀。
  和在场无一不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的政治动物们相比,整个议会唯有他孤身一人,瑀瑀独行。
  雪肤白发琉璃眼的唯美画风,更是和所有人格格不入。
  可这个看似柔弱孤单的人背后,是钢铁巨龙“白龙号”和整个萨洛克为靠山。
  “带路。”他在这里已没有作用,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甩袖而去,大堂静寂一瞬,后面的人看他眼神都像是他飘了。
  这几日他都是一个人进出雨花台,萨拉暗中潜伏,正看护赢翼,高层里就他没有下属随行。
  纪纶不甚在意,抽空还有心思回忆前几天看到的楼焰演讲。
  “华龙国已沉寂太久,我们需要让世界听到我们的声音!”
  “华龙一体,走出国门!!”
  “世界属于我们!华龙国万岁!!”
  那个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有感染力,即便缺乏逻辑,依旧极具煽动性。
  最近的竞选演讲中,甚至喊出了这样的口号。
  在不少人看来,那话术实在幼稚而狂妄,可对于沉默已久的华龙国公民而言,却是再动听不过的声音。
  向外扩张,意味着更多的机遇,更多的财富,还有……不可预知的变化。
  这对如一摊死水的华龙国阶层,无疑是石块入水,荡起波纹。
  当然,楼焰的野心同时也给不想改变的人带来极大压力。
  欢呼下的反对声音同样不少。
  可楼焰还是乐此不彼,宣扬毁王城,扬国力的极端言论,不断拉高仇恨值。
  他似乎不屑掩饰,完全没想装成何夕之谷那般亲民和善的样子。
  纪纶甚至感觉他就是一团热烈的火焰,旁人要么与他一起焚烧这个世界,要么被他烧成灰烬。
  他不意外这次和楼焰的见面,他更奇怪的是,何夕之谷这些天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放任楼焰派扩大自己影响力。
  老人在华龙国的根植之深,绝不是楼焰可比拟的,一旦他作为,哪怕一言,也定会发挥巨大能量。
  可他没有动作,是不是代表赢翼那边的安排起了作用呢?
  思及此,纪纶眉心带出一抹隐忧。
  赢翼安危难测,令人牵挂。
  可来不及忧虑,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挡在前路。
  alpha天生的压迫气息让人难以忽视,远远便惹人注目。
  王城多年培养下的继承人举手投足都写满优雅矜贵,散发致命吸引力。
  与此同时,alpha气息愈发冰冷,难以接近。
  血红的眼睛看向他时,纪纶莫名从他身上感到一种压抑的疯狂。
  归国当天,alpha伫立廊外眺望他时,亦是如此捉摸不透的模样。
  老实说,纪纶很排斥顾容与这股子疯劲。
  发疯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种任性的权利。
  “督宪大人。”带路军官脸色几分忌惮,避之不及的战战兢兢,只有纪纶淡声问好。
  言语间一板一眼,公事公办的模样,绝看不出他们是有过在萨洛克疯狂一夜的关系。
  自他决定回国,那个早晨旖旎的异样就消失殆尽。
  他没忘记回来的目的。
  去往问讯室的过道不宽,纪纶抬首挺胸与他擦肩而过,顾容与抬手摁住了他的肩膀,“我在外头等你。”
  简单的动作,重若千钧,听着慵懒性.感的嗓音,纪纶动弹不得。
  他想起去年盛家宴会,盛甫奕叫人带他上楼欲为孙子问责他时,徐佳惜大哥徐钦睿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其中的保护意味不言而喻。
  如今,一个意图不明的楼焰,和当时的盛祖父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徐钦睿是恩怨分明,有此一举。
  顾容与……他却看不明。
  “长官!”犹如实质的侵犯性目光下,带路军官喊。
  瞬息顾容与松开了他。
  他不自觉咬着唇回头侧望,只觉顾容与那股子平淡之下的疯狂气息几乎压抑不住,随时可能如火山爆发将他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