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白雪……你听我说……”我焦急地抱住哭泣的她,不断亲吻她潮湿的脸庞。她的眼泪很咸,叫我舌头发苦。
“你说过的……会永远爱我……”白雪声音颤抖得厉害,牙齿咯咯作响。
“我、我爱你……”我悲伤地说到,双臂将她抱紧了些,“我只是去向对方说清楚我是女生……”
“万一这并不能阻止对方的感情呢……到时候你又会怎么回应……”她丝毫不接受我的解释,继续委屈地哭诉,“如果不是我今天放学来找你,你根本不会告诉我!你……你……哈啊……哈……”
我赶紧松开双臂,扶着她坐到地上,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深呼吸……深呼吸……”我慌乱地摸着她苍白的脸颊,跪在她面前哀求,“求你了,白雪……不要生气了……我不去了……真的……”
她的胸腔剧烈起伏着,眼神因为缺氧而有些涣散。她的双手死死扣着我的手腕,像两道冰冷的锁铐。我被她捏得手掌发麻,可这点痛与她正经历的窒息比起来,实在太过轻浮。
她的呼吸总算平缓了些,嘴唇却仍泛着紫色。
“冷……冷……”她哆哆嗦嗦地吐字。
我赶紧爬到她身后,让她整个靠在我怀里,用体温温热她被冷汗浸透的背。
“对不起……对不起……”我自责地呢喃着,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她的颈窝,“我应该告诉你的……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
虽然我内心清楚,告诉了白雪,就等于告诉了贺俊。
“一言为定。”白雪难受地轻喘着,扭头在我的侧脸用嘴唇浅浅地印了一下。
***
拆贺俊那么多情书瞎念的报应终于来了。听众和朗读者的角色调换了:我成了那个听情书的人,贺俊则是那个拆信、念信的人。天台上的公开处刑在每天的午休时分。我作为被告,须把当天收到的情书递给贺俊,由他这个法官亲手拆开,向原告白雪陈述那些‘罗密欧’的罪证。
大多数情书就和贺俊收到的情书一样,不仅写得很蹩脚,有的甚至把Romeo拼错成Romoe……贺俊和白雪倒不会大声地嘲笑,只是偶尔勾勾嘴角。
就在我快要习惯这份尴尬时,那个浅绿色的信封再次出现了。这次略有厚度,微微晃动便传出一阵清脆的铃声。
「夏梦同学:
你最近还好吗?
你的缺席让我知晓了你的心意。但请原谅我再次提笔写信……不为其他,只为能够把我的祈福传递给你。
我依旧夜夜难眠,但似乎已然习惯了这份煎熬。当我彻底放弃拥有你之后,我那被思念碾碎的灵魂,竟从裂缝中长出了新的生命。我能在任何地方发现你,有时是某个人的背影,有时是从耳旁掠过的一声呼喊,有时甚至是我自己倒影在水波中的影子……
那不是你,却胜似你,像是月亮反射着太阳的光,虽不及太阳耀眼,却为夜间的旅人点燃不可或缺的明灯。
抱歉,我又说了太多我的事……这个守护符是我去庙里求来的,希望能够保佑你学业顺利,考试加油。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生活,也请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祝好。
一位仰望月亮的修行者」
此时已快进入五月,天台上的暖风带走了贺俊最后一个发冷的音调。
贺俊捏着那封情书和那个浅绿色、坠着铃铛的护身符,指尖有些发白。白雪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沉默得令我发怵。
“我哪有那么好。”我惨淡地笑了笑,“这都是写给罗密欧的……我是夏梦,也只是夏梦而已。”
贺俊侧身躲过了我的手,把那封信连同信封和守护符一起揣进了自己兜里。
“我说过,你天生就是罗密欧。”他欣慰的语气里藏着一丝讥讽,“一个不需要朱丽叶也能发光的罗密欧。”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愣了半秒,突然从腹腔燃起一簇火焰。
“还给我。”我拧着眉毛怒视着他,“你已经看过了,笑过了,现在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
贺俊不动声色地睥睨着我,猛地伸手拽住我的衬衫领口,几乎要把我从地上提起来。
“别忘了是谁把你推上神坛的,夏梦。”他紧绷的脸凑得很近,怒气裹挟着雄性的气息扑打在我的唇边,灌进鼻腔,呛得我发晕。
“我不需要你的神坛。”我咬牙切齿地说到,双手不甘示弱地拉扯着他的手腕,“还给我!”
我们像两头野兽一样对峙着。我想抬脚踢他,却因为贴得太近,变成在他身上不安分地乱动。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呼吸变得异常滚烫。有什么躁动的东西在他皮肤下蠕动,在脖颈间汇聚成股,化作颤动的青筋。
“……夏梦……”白雪畏惧地扯住我的衣角,阻止我进一步激怒贺俊,“……算了吧……算了……”
她的话音刚落,我的世界就一片天旋地转,后背在一阵剧痛中快碎成几块。我被贺俊扔到地上,摔出好远的距离。硬石板撞得我不轻,所幸我高昂着头,后脑勺才没有被砸到。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去追贺俊,可是背脊被撞得发麻,只能僵在地上看着他远远地离开。
白雪尖叫着跑到我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怕她又缺氧,连忙咳着嗽安抚她,说我没事,躺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