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出于他的本能,他无法克制,也正因为这种凝视,他不敢看江式微。
他怕江式微看到这种凝视后,会厌恶,乃至……
被伤害。
“锦书,你冷不冷?”他终是开口。
然而却是问江式微冷不冷,没问她为何如此穿。
“还成。”而后江式微并未再言。
心中炽热终于压了下去,齐珩长舒了一口气。
又是一时沉默。
“陛下今夜可不可以留下陪妾?”江式微再次开口道。
齐珩本是想留在紫宸殿处理一些事,然而白日里漱阳来请,他方来了此处。
“好。”
江式微得到齐珩肯定的答复,总算松了口气,便瞧见石氏欠身去准备了。
一想到阿娘的命令,江式微只得强迫自己去接受将要发生的事情。
“我……妾想侍寝。”江式微的声音很小。
齐珩听到末尾两字只觉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
江式微看了眼一旁监视她的石氏,她又肯定地道出四字。
“妾想侍寝。”
说罢,她低头去解齐珩腰间的玉带。
她指尖抚上冰凉的白玉,上面的龙纹雕刻得极为细致。
她和齐珩的距离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齐珩的呼吸越来越缓。
多年的礼教,让她想到这件事便觉得羞耻万分,手上的动作也渐渐混乱,那种羞耻感灼烧着她、吞噬着她。
她的眼眶不知何时涌上了泪水,眼前渐渐被水晕染,一片模糊。
不仅是羞耻,还有害怕。
说到底,她什么都没有。
真正属于她的唯有这身皮囊和清白。
如今也全都化作供人享乐的了。
鼻尖似有不适,江式微垂首吸了吸气,继续手上的动作。
却不料她的手腕被齐珩握住。
“下去。”齐珩冷冷道。
江式微指尖一顿,她抬起头,方见齐珩看的不是她,那话也不是对她说的。
江式微想挣脱,然而齐珩握得很紧。
“陛下和殿下还不熟悉内帏之事,大长公主派奴来……”
那石氏似有齐令月于背后撑腰,竟出言反驳天子。
“滚下去。”
“别让朕说第三遍。”齐珩厉声道。
那婆子方生了胆怯,讪讪离去。
齐珩松了手,江式微的手腕得到了解脱。她静静地坐在一旁,悄无声息地忍泪不让它往下流。
“我听说姑母今日进宫了,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你今夜才如此?”齐珩声音温和许多。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对不对?”齐珩又问道。
“阿娘想让我有个孩子,是否为本意……”
“我的想法不重要。”江式微坐在一旁。
又何曾有人顾虑过她的想法,连骨肉至亲的母亲都这样逼迫她。
阿娘让她入宫,她便入宫,阿娘要她侍寝,她也要这样做。她从来没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一次。
又诚如阿娘所言,没有阿娘,她什么都不是,连宫门都碰不到。
她怕失去,就注定得不到一些东西。
与其在金笼里撞得头破血流,倒不如安安分分地,听从阿娘的话,起码衣食无忧,富贵不愁。
做一辈子笼子里的画眉鸟,或许就是她最好的出路。
江式微垂首沉默,齐珩握住了她的手。
“不。”
“你的想法很重要。”
“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你不要听别人的话,姑母那边你大可以把一切过错都推在我身上,由我来处理,你什么都不要顾虑,只需告诉我你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好么?”
齐珩凑近了些,蜷曲着手指拭去她的泪花,温声道。
江式微怔怔地看向他。
第一次有人与她说:
她的想法很重要。
江式微突然笑了,含泪而笑:“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明之,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
“能不能宽限我一些时日,我一定尽快让自己接受,好不好?”
江式微低着头,她不敢看齐珩,也怕齐珩不同意。
齐珩倏然一笑:“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多久都成。”
“谢谢。”
谢谢你愿意尊重我的想法。
江式微鼻尖泛酸。
“这算什么谢?这不是作为一个男人应该的么?”齐珩被她这话气笑了。
“还有。”齐珩欲言又止。
江式微看向他,有些怕他接下来的话语。
“轻罗已薄,当心着凉。”【3】他将身后的锦被打开,严实地盖在她身上。
裹得和粽子一样。
齐珩没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江式微的脸微红着,不解地问他。
“没什么。”
“那我去软榻上睡了。”
“别。”
齐珩说罢就要走到下面,然而江式微扯住了他的袖子,齐珩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江式微慌忙松了手,脸上有些许不自然。
“总让你睡那,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毕竟你好歹也是个皇帝……这床榻也挺大的,两个人也应该能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