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记不清当时的天气,是否日暖风和?还是暮云沉沉?分明记得那日并未下雨,可回到房间时,自己却满身狼狈——无论是顺着发丝滴落的水珠,还是脚下那片湿润,如昨日重现,歷歷在目。
「学长!谢谢你今天还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远远便看见一人倚着树干,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儘管隔着距离,姜秋丹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小跑着迎了上去,脸上还残留少年独有的青涩稚气,整齐的衬衫经过一整天的活动,早已变得有些皱皱巴巴。
对方收起手机,语气温和:「你来啦。祝你毕业快乐。」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朵花,递给了姜秋丹。
在接过花的瞬间,对方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抚过他的手心。也许是因为收到花太开心了,姜秋丹并未察觉这个小动作。
两人说着关于大学、打工以及各种琐事,气氛是相当愉快。
原先是对方倚着树干,却不知何时,两人位置悄然对换。
学长单手支撑在他头顶的树干上,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若当时能细细感觉,姜秋丹或许会察觉,那飘动的发丝并非风的吹拂,而是来自眼前人灼热的气息。
那时的他并未对肢体接触太过敏感,毕竟跟同学们感情也是极好,勾肩搭背、揉揉抱抱都是常有的事情。然而聊着聊着,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退无可退,只能试着轻推对方,希望对方后退半步。但那人不仅没有移动,反而更进了一步。
「……学长?」抬头对上视线,姜秋丹只觉得这表情和平时的人不太一样,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只觉得心里毛毛的有些抗拒,他再次道:「曾学长?」
对方沉默不语,只是眼神一动不动地锁住他。
那一瞬,他感觉自己像被蟒蛇盯上的猎物,脚底生寒,背脊发凉。
下一刻,下顎被猛地捏住,力道之大让他皱起眉。紧接着,是毫无预警、铺天盖地的吻。
他本想张嘴制止,却反让对方得寸进尺,舌尖直接侵入口腔,舔舐、碾压。
他毫无快感,呜咽着想逃脱,却发不出完整的语句。
心急如焚之下,他狠狠咬住那舌头,一股腥味霎时在口腔炸开。他终于得以喘息,扭头避开,抹去嘴角口水,愤怒喊道:
「学长!你这是干嘛?」
他其实气得想直接离开,但想起原先那向来温和的学长,他还是止住脚步,想看看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啊。」他又一次栖身向前,两人身体几乎是贴着对方。再一次捏着对方下巴,低头向下--
原本他气得想立刻转身离去,却又想起对方平时的温和模样,还是忍不住想听他怎么解释。
「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啊。」那人低语,说罢又试图靠近,几乎要把人压进怀里,再一次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欲再吻下去——
但这回姜秋丹已有警觉,迅速用手挡住对方的唇,不顾一切大喊:
「我又不喜欢你!你干嘛乱亲人啊!」
突如其来的拒绝激怒了对方,他猛地一推,姜秋丹一时没稳,被脚边石子绊倒,重重跌坐地上。手中的花朵散落一地,繽纷的顏色被践踏成一片泥泞。那人仍不解气,把其他四散的花都踢到一旁池子中。
「你干嘛!」故不上疼痛,当即也是愤怒地起身推开那人去捡看着还算完好的花朵。
看着他背对自己狼狈捡花的模样,学长压着怒火,咬牙道:「 ……你不是也喜欢我吗?我们不是说好要考同一所大学?我对你那么好,你不是也都接受了? 」
年少气盛,听到这种话姜秋丹怒不可遏,语气瞬间变冷: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你?跟你讨论升学就代表我喜欢你?你脑子有病吧?还敢乱亲人。」
情绪越说越高涨,他眼圈都泛红,委屈、愤怒、羞辱交织在一起。决定捡完花后便要离开。
学长的眼神愈发阴沉,伸手一推姜秋丹,跌入了池中。
池水不深,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仍惊慌地扑腾几下才发觉自己坐在池子中也不会没过身体。
被池水呛到,他胀红了脸咳嗽着:「咳、咳……」
对方竟也衝入池中,扑倒他,双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吼着:「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
水灌入口鼻,呼吸被完全切断,身体拼命挣扎,但挣扎越剧烈越难以呼吸。
视野模糊,声音远去。
脖子被死死扼住以及水不停进到他口腔、鼻腔,窒息的感觉令他感到恐惧,他只能疯狂的挣扎。
越是挣扎越是不得喘息,感觉视野越来越模糊,只能用虚弱的声音道:「……救、救……」
话未说完,他的手无力垂落。
学长像是终于惊醒般愣在原地,连忙把人从水中拉起,却又惊慌地四下张望,最终选择落荒而逃。
姜秋丹至少没有真的溺水,只是因为呼吸不上来晕了过去,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晚霞过后,天色逐渐转暗,最终被夜幕垄罩。
姜秋丹这时才缓缓站起身, 步履蹣跚地走回孤儿院。
奶奶见他这副模样,不停询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他一句也没说,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间。
房门轻轻闔上。
他背靠门板滑坐而下, 无论是顺着发丝滴落的水珠,还是脚下那片湿润——无声地提醒着他,刚才的狼狈都所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