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四肢冰凉。
  甚至完全想不到,为什么啊?
  第一天打得那么好,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有喜报传来啊。
  为何……第五天,忽然就败了。
  没有任何过渡。
  直接从胜利变成了大败沦陷。
  大沽口是天津的门户。
  天津是京城的门户。
  该死!
  谭廷襄该死!
  此时,皇帝心中恨不得将谭廷襄碎尸万段。
  接着……
  他陆陆续续受到了其他人的奏报,包括谭廷襄的奏报。
  心中又浮现出一丝希望。
  天津是大城,有上万大军守卫。
  洋夷只有区区两千陆军,想要攻破这种大城,应该是有难度的。
  而且谭廷襄下了军令状。
  天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如此一来,局面还不算最崩坏。
  谭廷襄只要守住天津城,一直等到德兴阿带着王世清新军到来。
  那时候,战局或许还有得救。
  但是……
  他的这个幻想,注定要破灭了。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
  其中有一个奏报,直接让皇帝魂飞魄散。
  洋夷竟然不攻打天津。
  直接朝着京城来了!
  洋夷的军舰,沿着白河,进入了永定河,要朝着京城杀来了。
  洋夷的军队,在军舰的报复下,沿着河岸进军,也朝着京城而来。
  于是,惶恐无比的皇帝在朝堂上大声疾呼:“派人去谈,立刻派人去谈!”
  然后,他目光开始拼命找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脑子里面不由得浮现苏曳的话。
  英国人会退兵的,派谁去谈都可以。
  伴随着皇帝的目光,朝廷诸人纷纷避让,唯恐皇帝点到自己。
  皇帝目光落在桂良头上。
  内阁大学士,正蓝旗蒙古都统桂良。
  “桂良,你去谈,你去谈!”
  “记住,你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让英国人退兵,只要你能让英国人退兵,朕就给你记功!”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
  只要能让洋夷退兵,很多条件都可以答应。
  甚至可以上升为,什么条件都先答应再说。
  桂良出列道:“臣遵旨!”
  而这个时候,肃顺忍不住望来一眼,然后立刻移开了目光。
  皇帝脑子里面,又浮现出了苏曳的话。
  英国人会退兵的,按照朝廷的底线,派谁去谈都可以。
  甚至可以脑补成为,派一条狗去谈都可以。
  苏曳,你又对了!
  你很得意吧!
  一切都按照你说的那样发展了。
  朕又要丧权辱国了。
  你苏曳很得意是吧?
  皇帝发现,此时自己对苏曳的恨意,竟然到达了极致。
  尤其脑子回响苏曳说的那些话,仿佛充满了无限的嘲讽。
  这一刻,皇帝下了决心。
  只要和洋人签订了条约,只要洋人退兵。
  这这边转头就去对付苏曳。
  他受到的耻辱,他的愤怒,一定要有一个地方倾泻。
  否则,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苏曳得意洋洋的那张脸。
  当他这个皇帝和苏曳出现了分歧。
  而事实证明,苏曳这个臣子每一次都是对的,皇帝都是错的。
  而且,这个臣子毫不退让,一直要跟皇帝对着干。
  这难道不让人痛恨吗?任由谁做皇帝,不痛恨?
  三希堂内!
  皇帝怒声问道:“德兴阿呢?翁同书呢?他们的奏报呢?”
  “已经去了那么久了?为何还没有消息传来?”
  接着,皇帝随手拿起一个奏章。
  第一份,就是弹劾苏全,耽误皇陵建造,草菅人命。
  很显然,这是有心人故意放在最上面的,进一步刺探皇帝的心思。
  苏全已经辞官了,但身上还有一个爵位,正四品骑都尉。
  因为苏曳战功太大,所有皇帝册封了苏赫,苏全爵位。
  也册封了苏曳的母亲。
  看到这里,皇帝冷声道:“拟旨,前户部郎中苏全隐私废公,致使皇陵坍塌,剥夺身上所有爵位。”
  王德利道:“嗻!”
  然后,他飞奔着去苏曳家中传旨。
  罢黜苏全爵位。
  这当然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这将是递进式的,先罢免苏全的爵位,再罢免苏赫的爵位。
  接下来!
  皇帝一日三问。
  翁同书奏报呢?
  德兴阿奏报呢?
  王世清的新军北上了吗?到了哪里了?
  第三日!
  增禄那熟悉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了。
  皇帝心中一颤。
  又,又怎么了?
  你增禄成为报丧鸟了吗?
  难道是谈判失败了?难道是洋夷那边又进兵了吗?
  又或者是扬州生变了?
  苏曳新军在扬州不肯北上,出现哗变了吗?
  “又怎么了?”皇帝怒声道:“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装腔作势做什么?”
  “你说啊,又有什么坏消息?朕撑得住!”
  “这个天,它塌不下来!”
  外面的增禄颤声道:“江宁将军,江北大营主帅托明阿奏报!”
  “德兴阿和翁同书的钦差船队在运河遭到袭击,全军覆灭,全部被杀!”
  顿时间!
  真的如同一个雷霆,狠狠击打在皇帝的头上。
  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反应。